我在2013年的春天等你

    作者：费晖 发布时间：2012-07-18 14:01:23

    孟春时节，春寒料峭，细雨绵绵，一连半月都见不到太阳。我和庭长来到江西某监狱调解一起离婚纠纷。与监狱狱政科联系后，工作人员把我们安排在家属会见中心的大厅与被告余某会见。前来探监的家属并不算多，或神情悲切，或无语凝噎，或殷殷期盼。整个大厅的气氛如门外的天气般，阴霾晦暗。

    余某在2008年4月由于犯盗窃罪被判处6年有期徒刑，在等待他到来的过程中，我们先和原告刘某闲聊起来，刘某告知我们，其实这次离婚并不是一时冲动，从余某2008年入狱，就曾经多次动过离婚念头，自己孤身一人还带着儿子，生活困顿无依。自己的父母也认为女婿入狱不仅对她造成很大的心理伤害，也为她的生活带来诸多不便。与公公婆婆交谈之后，他们也理解儿媳妇目前的处境，儿媳尚年轻，离婚另嫁都是人之常情。此行前的半个月，刘某带着幼小的明明几乎天天来法院诉苦并要求法院能够尽早安排案子开庭。每回看见刘某渴求的眼神，我总是不厌其烦给刘某讲解诉讼流程和法律知识，可每次她总重复着同样的问题，我的说教收效甚微。看得出，刘某要求离婚的态度是坚决的。刘某背后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辛酸，又有着怎样无法倾诉的苦衷，让人琢磨不透。闲聊一阵后，工作人员将我们带到了指定位置，我们向余某简单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及此行目的。余某32岁，中等个子，初见他的时候，神情是意料中的落寞，他似乎很冷，缩着脖子，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不安，眼神游离，却不时地瞟向原告刘某。余某柔声问刘某：“莉莉，你们母子还好吗？我在这里还好，表现也不错，已经减了一年刑期。明年4月就能刑满释放”。原告刘某面无表情，只是点点头，拍拍身边小孩的头，只说了句“让明明跟你说两句吧”，眼睛便望向别处，气氛一时很压抑。我看到刘某眼睛里星星点点的泪光。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刚才的刘某字字铿锵，句句决绝，铁定心要离婚，这会儿鼻翼煽动，泪光流转，强忍很久才没落下泪来。余某一出现，她压抑在心里的不舍和依恋，全部释放出来，被一旁的我尽收眼底。明明扬起脑袋，拉着着刘某的衣襟：“妈妈，我跟爸爸说什么呀？”“你就问问爸爸在这里生活好不好。”刘某依旧眼睛看向别处，眼睛又红了一些。明明天真地问完，又抬头看看了刘某：“妈妈，接着说什么呀？”刘某停顿了一下，深吸了口气，说道：“你就说要爸爸好好表现，说家里都好，爷爷奶奶身体也很好，……。”

    通过对话我们得知，余某和刘某是外出务工期间相识并恋爱的。余某当初犯罪是出于生活困难，现在一直很后悔，在狱中积极改造，表现很好。我和庭长商量了一下，准备下一步的调解的思路。我把刘某叫到一旁，“刘某，余某也是一时糊涂才犯下大错。如果他能改正的话，你和他还是可以破镜重圆的。好好想吧，我们会尊重你的意愿”。余某和庭长交谈时，余某捶胸顿足，悔恨不已，眼神显得无可奈何。经过30多分钟的调解工作，刘某对我们说，“其实我和小余感情一直很好的，当初他犯法也是为了这个家，但他不应该这样做，我愿意与他和好。”说到这里，刘某的声音止不住的哽咽，“前些时候我来看过他几次，这些话我都没有跟他说，我想他好好改造，以后好好做人”。我们向余某转达了刘某的意思，余某激动地站起来，深深地向母子俩鞠了一躬，又旋即别过身，我看见他肩膀微微的颤抖，泪流满面。临别时，刘某动情地看着余某，深情地说道：“好好改造，我在明年这个时候等你！”。这个深情的等待在这阴雨连绵的早春显得格外明亮温暖。

    案件顺利调解，但是我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刘某深藏内心的话都通过幼小的明明传达给了身陷囹圄的余某。余某又岂能不知？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但是只要真情在，再苦再累也甘之如饴，刘某在最困难的时候没有抛弃余某，在余某入狱改造的时候，也不离不弃。而余某犯罪给刘某，给年幼的明明，给白发苍苍的父母带来的伤害，却是无法估量的。犯罪可以改造，但犯罪造成的这些伤害又要多久才可以抚平呢？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希望刘某母子不要等待太久，希望余某能好好改造，重建家庭幸福，期盼刘某与余某2013年春天的再一次重逢。

    作者单位：江西省奉新县人民法院

    来源：中国法院网责任编辑：侯裕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