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无风雨也无晴

    作者：陈海燕 发布时间：2012-07-03 14:26:57

    十几年前，当我在日记本的扉页写下徐志摩的诗句“我再不想成仙,蓬莱不是我的分,我只要这地面,情愿安分的做人”时,心中是怀着深深的痛苦和冰冷的决绝的。

    但是，人却往往又是矛盾的，我也是。我一面想安分地做人，在波澜不惊的平淡中度过一生，一面心中的不甘却又不安分地常常冒出来折磨着自己。在内心的深处，我贪恋着自己所居住的小县城的清静和安宁，但是每当走过从儿时起就日日走过的马路时，一种因失败而生的屈辱感就会随之而来——我最终没能以自己的力量走出这座我生于斯长于斯的县城——哼，我不是自以为聪明的吗，却连这座小县城都不能走出去！我的眼前幻化出羊角辫、麻花辫的我，幻化出白衬衣、红领巾、网球鞋，心中毫无挂碍的我。而这一切，最终全都会化作心底的一声轻轻的叹息。

    我不喜欢城市的浮躁和喧嚣，却又固执地认为人的价值只有在更高层次的城市文明中才能充分展示——我终究未能完全舍弃心中的欲念而安分地做人。我的心始终悬浮在欲念和淡泊之间飘飘荡荡，找不到依托。我感到自己象郑智化所唱的：“我这样的男人，在人世间飘荡”，又象刘德华所唱的：“我不得不存在，象一颗尘埃。”

    我这颗在人世间飘荡的尘埃，终究逃不脱命运的樊篱。十几年来，面对理想、工作和生活的重重压迫，我不止一次地陷入绝望的边缘；不止一次地对着懵懂无知的儿子歇斯底里地发作。但是最终俯下身子，去收拾残局的却又只能是我自己。大约是杰克·伦敦的小说里说的吧：“我们笑时，别人同我们一起笑；我们哭时，别人付之一笑。”作为一颗在人世间飘荡的尘埃，我不想将自己的辛酸苦楚，艰难无助拿到人前去宣扬——谁又会在意呢？我只是教会自己在一次次绝望和无助中变得麻木或者坚强。

    无论快乐还是艰难，岁月总是如流水一样永不停歇地悄悄流逝。它在带走了我们青春的聪慧、美丽和勇气的同时，也带走了我们心中的自大、轻浮和脆弱，只给我们留下了一泓清静。记得从十几岁时起，我的内心深处就常常怀着一种恐惧，一种对老去的恐惧。我一直不敢想象自己失去了清纯的笑容，变得头脑迟钝，满脸俗气的模样。可是当我真正在镜中看到一副与其他任何中年妇女并无二致的写满俗气的面容时，内心却如止水一般的平静。“我再不想成仙,蓬莱不是我的分,我只要这地面,情愿安分的做人。”我又想起十几年前在日记本的扉页发下的誓愿，心中却只剩有“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的旷达。

    来源：中国法院网  责任编辑：薛勇秀